第十二篇　要市场或者要艺术

王朔：中国电影的可笑在哪儿呢？就是两tou都要顾，两tou不是人。电影要的就是市场经济，压力就在这儿，也好办。但它又是一个计划经济在那儿控制着。所以在电影业的运作上，它又不是真的搞电影工业，而是在搞电影作坊。所以造成现在新的有想法的青年导演哪边都不沾，还能chu点真东西。只要你沾一tou，就必得沾另一tou，两tou一沾就非驴非ma不是东西了。

mei国只有市场一tou，人家的作者都是天才，成了名就迅速被商业电影xi纳过去，票房要求你只能拍很类型化很完mei的商业片，这也行，单纯。我觉得第五代导演达到的技术水准完全可以拍chu很jing1mei的商业片，像《泰坦尼克号》那样，这里也可以说有艺术追求。何必那么累呢？想追求又追求不到。你的技术很好，你又很尊重市场，你又要活下去，还不如把艺术片的伪装扔了，把脸撕破了，就拍类型化的电影，这样单纯地干，也可以使观众啊、编剧啊、影评人啊，不至于无所适从。

老侠：张艺谋拍东西大都从小说改编而来。他与谢晋是倒着来，当年谢晋从《天云山传奇》、《牧ma人》到《高山下的hua环》、《芙蓉镇》，哪bu小说抢手他拍哪都，成了一个最了解市场行情的家ting主妇。张艺谋除了《红高粱》是抢到了热点小说外，其他如《ju豆》、《大红灯笼》、《活着》、《秋ju》、《有话好好说》，他拍谁的小说谁就红起来。这与谢导比起来，也算有本事，高一筹了。

王朔：张艺谋看小说再搞电影，真的很累，而且现在这条路不好走了，走不下去了。现在，人家小说写的东西已不适合他看了，因为电影往商业路子走得很快，基本电影本质上和商业的东西，和那zhong大众需要的东西已经很投缘了，你又何必要小说呢？小说，第一是年轻人的东西，年轻人的东西是不可捉摸的，他们没有那个能力，他们看了年轻人的小说产生不了juti的形象的联想。第二，小说是城市的，写农村小说也大都是城市里人读。就是说他张艺谋在城市里找不到机位，城市里的东西他觉得都差不多，都不好看，都不能拍电影。他拍城市成，不知dao这场戏该从哪儿入手，这个人wu应该什么样的，他都不知dao，这zhong产生不了意象地看小说，你让他怎么拍？gen本就是任何一zhong形象的东西都不能产生，怎么可能再看小说拍片子呢？

老侠：所以张艺谋几乎从不碰城市，从开始拍片，就和土块子高粱地打jiaodao。

王朔：那我觉得，他们假装也这么多年了，应该回到他们的本来面目，老老实实地拍一zhong规定的东西，市场的规定也好，主旋律的规定也好。因为这zhong规定的东西不妨碍他们谈论真善mei，真善mei是可以通过模式化的东西转换chu来的。只有其他的，例如悲观的、绝望的、黑暗的…才是各式各样的，那个东西是需要特别的gan悟，特别的拍摄手法。而他们的作品要gan人，让观众掉泪，这太简单了，电视剧就在zuo这个。我ying弄个模式，大家不承认这个模式就会zuo得很累，就会chu现很多误会。

其实大家就是一个目的，说到底没什么区别。那就不要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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