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篇　导演能jian持什么

老侠：我记得你曾执导过两bu片子，一bu是《我是你爸爸》，还有一个是《过着狼狈不堪的生活》，两个片子都没有通过。看来，你与别人合着弄个电影剧什么的还能播chu，等你自己真想弄个什么片子，完全an照你自己的想法弄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。

王朔：是啊。我能退chu来，我可以写小说，谁guan得着？我在里面时最后弄得自己也没劲儿了，太累，无聊，受委屈是活该倒霉我自找的，我最后chu来是必然的。

一是自己内心中已经觉得没劲了，二是有外力迫使你退chu。冯小刚当时就比较可怜，他没有退chu来，他就得吃这碗饭。zuo导演的就是可怜，你要想适应这个社会，有饭吃，弄点儿钱hua，那你就要投其所好，搞个贺岁片，票房成功，市场成功，也给咱这来之不易的安定团结添几分喜庆。好，别有dong天了！那就继续下去吧！

老侠：换句话说，在这儿当导演拍片子就是不能是你自己，必须变着法儿迎合什么。

王朔：必须这样。在那过程中也许会有不舒服不满足，觉得是不是可以拍点别的，但很难zuo到。这些还在其次。在与一些导演的接chu2中，我gan觉到他们有一zhong特别qiang烈的要生存下去的需要，就是说他们作为导演生存下来的yu望特别qiang。而且，他们生存下来的成本大，不像我，没什么成本，一个人写就成了。他们的生存成本多大啊。真的，很严酷的！一bu片子砸了或通不过，你想拍下bu片子就找不着钱，多少袅雄一晃而过，去年还红得发紫，转过年来，一炮没打响，就下来了，作为导演的失败。拍一bu片子难死了。

这zhong情况，只有shenchu1其中才能ti会到那些制约的严酷。你说的那zhong勇气，到了节骨yan上，临到了豁一下子，可能脑袋瓜子一热，都能ting。我不拍了成不成！但一时的意气过后，自己就开始煎熬自己了。一起混，人家都在拍片子，你却拍不了。

你要jian持你自己你就拍不成。那你只能往后退，妥协！对那些拍迎合片子的导演，我从最同情的角度讲，是被生活bi1的。当然，你可以说，咱不干成不成？有的人就说：我就不干这个就退了。但我觉得，这zhong人ting少的，基本没有，我能退chu，是因为我原本就是写小说的，有退路，要是我也没有小说，我也很难说就那么退chu来了。大bu分都是没辙的。在这点上，我觉得，我退chu来也很难对他们取得一zhong人格优势，我不能跟人家说：你瞧我，干不下去，我回去写小说，他们往下干，活受累吧。因为人家可能真没退路。

老侠：非要钻进那个明明是迎合什么的圈子嘛！说白了，不是生存问题，而是电影这一行所带来的名声与金钱的问题，实际上是利益。想一个人活得没有心理压力，有口饭吃并不那么难。但要活得有个虚名和大把的金钱，在这儿除了投机取巧就没有其他路好走了。

王朔：所以在这zhong条件下，你说电影能是个什么东西，它不可能是个东西。你要个xing化也只能是一zhong普遍要求中的畸形东西。整个电影，所有的东西都是假的，虚幻的，自chui自擂的，就从九十年代以后，中国电影就没有好电影，只有极个别的地方。局bu的有闪光的地方。现在大家都说陈凯歌的《刺秦》不好，我倒觉得还可以。虽然他的想法一开始就是错的，但是他还要自我jian持，想从中弄chu点儿个xing来。

这样，他只有在这么个情况下才能jian持个xing。什么情况呢？就是你想的要跟他的要求不谋而合了，《刺秦》里就有弘扬中华民族jing1神的内容，正好与主旋律吻合。

当年我们的祖辈们就有一zhong慷慨赴死的jing1神，弘扬这zhong东西和咱们弘扬爱国主义莫名其妙地合在一起。这样的吻合可以搞chu点儿自己的个xing化东西。人说张艺谋投机啊。

谁不投机，无非是投得好看、难看。在某zhong程度上，可能都是投机。

老侠：你说像张艺谋、陈凯歌这样的导演，是国内外的知名导演，都得过国际大奖，当过国际著名电影节的评委，人家还请张艺谋拍歌剧《图兰朵》，钱也是大把大把的。何苦不拍一bu自己想拍的东西？你觉得是不是当了名导了，他们就用不着…

王朔：怎么用不着，我说这是没有止境的，他不会因为你说什么就停下来，至少是想想。这里还有个问题，他们早年可能也是一路投机过来的。也就是说，他们并不是早年就jian持了什么才取得今天的成功的。他早年投的什么机呢？我以为就是liu行观念的机呀。那会儿时髦什么他就拍什么。其实和谢晋的zuo法大同小异，谁也没真jian持过什么。倒是田壮壮比较niu，他拍的电影《猎场扎撒》、《盗ma贼》，多难看的电影啊，但他说，我就喜huan，我就拍这个，你不让我拍，别的我还不拍了呢。

老侠：壮壮最后拍了个《蓝风筝》，没通过，以后他真的不再拍片子了。

王朔：对，你可以说他在某zhong程度上还jian持了自己。其他人，别说jian持自己的立场、jian持自己的趣味。jian持自己mei学上的什么观点，就连最低劣最煽情的MTV也能干了。陈凯歌监制和当艺术指导，拍了一个《国旗》的MTV，农村的小孩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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