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光飞舞（一）

打完年糕，捞了鱼，杀了猪，就过年了。

过年是打架的好日子，王榨的口号是：不打架，毋宁死！或者：过年不打架，不如回家卖红薯。an大yan的说法则是，一个男人不打架，白长一gen螺。

说到打架，我脑子里的瘤子立即热血沸腾，历年从初一到十五的架在脑袋里搅成了一滩屎，只见许多拳tou扁担镰刀，叮叮当当响成一片，pigu朝天，牙齿噼里啪啦掉。

一阵混luan过去，我想起去年正月初二的架。

那天各村的人都来ma连店打台球。两条狗tou对tou站着，一只黑狗，是王榨的，一只白狗，是何冲的。黑狗认为，王榨是全世界最有趣的村子，白狗则认为，王榨的人爱偷ji摸狗，是不正经的二liu村。两狗彼此不相让，狗yan瞪狗yan。事实上，两条狗中间隔着一条凳子，完全没有要打的意思，大yan要想打架，就只有变成狗，他窜过去捣捣白狗。白狗是一条文明的狗，正gan到好生奇怪，说时迟，那时快，一gengun子就敲在了大yan的脚节上。

终于有人chu手了！王榨的大yan一拳揍过去，何冲的一个豪杰就站了chu来。

何冲的豪杰，五岁拜师学武功，力气跟两touniu差不多，决非等闲之辈。他一只手把大yan的拳tou挡住，另一只手嗖的一下飞chu一gen九节鞭，跟武侠片完全相同。有关打斗场面，武qi、招术等等，我一无所知，等我读了《天龙八bu》或者《雪山飞狐》就来告诉你。

大yan被打得鼻青脸zhong，连gun带爬。

王榨的人打架，从来没有输过！王榨只知dao胆，不知dao武功，胆是一只老虎，武功却是一支箭，呼呼作响，从toudinggun过，准确地击中老虎的心脏。

大yan又羞又恼，落荒而逃，大yan在前面跑，豪杰在后面追，不但追，还喊，喊的是“要cao2翻王榨”！不但用嘴cao2，还用九节鞭cao2，九节鞭到了豪杰手上，就不再是九节鞭，而是变成了龙卷风，风tou还长了脑袋，脑袋又长了嘴，嘴又生了利牙，一下一下，yan看就要咬到大yan的pigu了。大yan也不是吃屎的，他一下tiao上树，一下跃入沟，还在空中地上打了十好几个前翻。但是pigu后面的牙齿说：cao2cao2cao2，cao2翻王榨！

到了王榨的石桥，石桥听见了骂声，石桥上正站着日本人（外号），日本人是全村最矮的老tou，六十多岁，正准备去ma连店买卤熟的猪tourou。他停在石桥上，九节鞭从他shen边过，他忽然像tiao绳那样tiao了几下，tiao到最后一下才够着了，给了何冲的豪杰一ba掌。这样hua稽的场面只有在王榨才能chu现，一个高大威猛的壮年豪杰，手持九节鞭，气势如虹，却被一个矮老toutiao起来打耳光。

在王榨，打架就是这样一zhong巫术，它把老tou变成青蛙，把九节鞭变成搅屎gun。

豪杰一下傻在那里。

他有点ruan，有点不明白。等他刚要ying起来，一抬tou，却看见轰隆隆一片黑脑袋，足有五六十人，有男有女，有老人有小孩，手里也都不是空的，扁担锄tou擀面杖，luan纷纷，熙熙攘攘，前后左右，东南西北，合了围。豪杰醒过神来一挥，却没了呼呼的风声，九节鞭的威风，被王榨一人一口吃到肚子里，然后又从牙齿chu来，汇成了一句话：打他狗日的！

打他狗日的！

打他绝八代！打他个野鸟！骂声和人，织成了铜墙铁bi，有关人海战术、游击战、阵地战，埋伏进攻阻击，王榨统统都是无师自通，他们既英勇善战又胡搅蛮缠，冲在最前面的都是老tou和小孩，老的老小的小，把豪杰团团围住，豪杰想要chu手，却已转不动shen，前前后后包着十几层，最前面的一层伸着手，二三四五层的也伸着手，后面的够不着，急着嗷嗷叫，跟孩子吃不着nai差不多。

九节鞭已经被缴掉，由火车就近扔进粪坑里。细铁和大yan一手握着切菜刀，一手捉着擀面杖，奋力挤进，一看形势，豪杰已被先toubu队打得不像一个有武功的人了，只有等着菜刀割rou。

割人rou这zhong野蛮事情，王榨绝对不干，一是不够好玩，二是太残酷。他们就把菜刀撂下，只握了擀面杖。这二人一左一右，你一下我一下，像打铁似的打人，既有节奏，又有力度，而且还带了表演的xing质，打一下，把擀面杖往背后藏一藏，再打一下，再藏一藏。

他们红光满面，似乎打的不是一个人，而是一块烧红的铁，火星四溅，炉火熊熊，热气liu淌，火星不但映红了他二人的脸，也映红了全ti王榨的脸，火星所到之chu1，就有声音说：问他还cao2不cao2王榨了。二人得到提词，连忙问dao：还cao2王榨不cao2了？打一下，问一句：你还狠不狠！你狠还是我狠！cao2王榨，你有多大一条螺！

在王榨的打架史上，这是一次用人海战术战胜武功、以多胜少、以roushen对付九节鞭的战例。

本章已阅读完毕(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!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