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9号的大人都得抓起来，国民党兵站岗，我们也不让了。翠微小学估计也得清洗，校长抓起来，老师隔一个枪毙一个，我们都开除，全校就剩黄楼和羊坊店的。

了人家不乐意。

首先，谁不想惹事了这要说清楚，好像我们怕谁似的。我们——和主席怕过谁呀？

胡老师的讲述叫我们很生气。我们容易么？主席容易么？领导大伙打了那么久，全国人民才当了自个家的主人，除了主席的话谁的也可以不听。

德行。陈北燕白他一。

从写完到上去，方枪枪都被一陌生的情绪所控制，有像骄傲，但没有看不起人；有想死，但又不害怕；觉得自己很大，又像是全卖给了谁。这觉我它叫找不着北。

胡老师摸摸方枪枪脑袋，向前走去。方枪枪看着她裙下摆的两截儿晃来晃去的鼓溜溜的小肚，一忠义之情涌上心：我是不会让你落到敌人手里的。赶明儿咱俩被包围了——你负伤了跑不动，我本来能跑但不跑——只剩两颗弹，一颗给你，一颗我用，先打死你，最后一枪最后一枪再打死我自已。

轰！轰！敌人的坦克被炸毁了，青杨重也和我们永别了。胡老师中满泪，我的中也同样着泪，但是我说：现在不是哭的时候。

你嘟嘟嚷嚷自己说什么呢，别人都在写队申请你为什么不动笔？胡老师走到方枪枪桌前敲他的桌。

胡老师另一番话我听着有不兴。她说我们其实并不想惹事，想跟人家搞好关系，和平共。人家不答应，非要我们好看。用胡老师文皱皱的话讲叫：在中国复辟资本主义。

吴迪探过：看看你写的。

接着，我明白胡老师的意思了，左不过是一死，小孩也要准备豁去，有需要的话，一齐上，打丫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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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让看。方枪枪用手盖住纸，埋一笔一划地写，都是心里话：红领巾是红旗的一角，是用烈士鲜血染红的。为了防止资本主义复辟，不受二遍苦，不遭二茬罪，红江山永不变，铁打江山万年牢，我决心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。因此，我志愿加中国共产主义少年先锋队。

我也是，只想到这两句。陈北燕回。

再说这复辟资本主义：资本主义——那就是小孩不许上学，不许吃饭，都去放、鞋、卖火柴。

那天晚上，方枪枪真的了个29号被占领的梦。来到不知是哪国的队，着钢盔蹬着短靴手里端着卡宾枪。全院枪声响成一片，办公区、保育院大楼都着了大火。李阿姨老院长和大分小朋友都被俘了，用绳拴成一大溜糖葫芦似的低着一个挨一个走。敌人很多，也很凶，他没敢像白日梦中那么

上课不许回。方枪枪严肃地说。

我是肯定想死的，这也是方枪枪的想法。我们俩都不愿被人从42楼那两居室的住宅赶来，落街，放——我只见过切成小块的。爸爸妈妈都是党员，打败了最轻也是无期徒刑，关在监牢里也见不着。敌人来了，还不得先平复兴路这一带的解放军大院。

方枪枪拾凶狠地看了胡老师，还沉浸在自已的想象之中，信说：反正我是不会投降的。

投降敌人。旁边的吴迪说，他在想打仗呢。

复辟——那就是地主资本家这些大胖都回来，从党中央到革命人民“千万颗人落地”谁也甭提好儿。

这么一想，方枪枪差哭来。决不能让资本主义复辟！解放军打光了，少先队上，战到最后一人一枪。防线就设在公主坟，敌人从城里方向攻，大人孩一起抵抗，各院的机枪都搬来，码成一片，上来一个连，扫倒一个连，上来一个营，扫倒一个营。那么多当过兵的肯定不少神枪手。后来敌人增兵了。坦克装甲车开过来了。我爸张宁生陈南燕他爸张宗逊什么的都牺牲了。我也急了，一掀帽檐，抱起炸药包到大王青怀里，对他说：党考验你的时候到了。二王杨重也打红了，爬过来说：让我也去吧。我和胡老师换了一下神：那你也去吧。

红旗需要不断有鲜血漂染才会老那么红的，早晚到我们，说穿了就是排队去死。这很光荣，程序也有复杂，要从小从现在起就开始排，一步步挨上去：少先队，共青团，最后是共产党。了党，那就算了敢死队。资本主义复辟，老百姓还能投降，有一线生机，党员——万难幸免。

投降谁呀？胡老师问。

这我的就更不了。合着我们没招你没惹你老实呆在自己国家里，你们还要来收拾我们，这也忒拿豆包不当粮了。

吴迪把从方格本上撕下的一页细递给方枪枪：我也不会写，只写了两句：红领巾是红旗的一角，是用烈士鲜血染红的。

胡老师笑：我们都不会投降的。现在敌人还没打过来，快写申请吧，下课要收，别胡思想了。

方枪枪想完了。本来最后一枪还应该斟酌斟酌，但没时间了，该正事了，他吴迪：看看你的申请怎么写的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