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无梦,我在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?”冯姑姑拉长了脸,一把扯住无梦的胳臂,把她整个人拉转了过来。“哎哟,你衣服上沾了什么东西?黑乌乌的,你给我说清楚,到底干什么去了?”
“我救了人一命。”她慢吞吞地说。那人活不活得成她也不知道,但她用尽全力救他是真的。
“什么?你身上那不是血吧?!”冯姑姑皱起眉头往后退了一步。“沾了血的衣裳可是洗不干净的!我的大姑娘,你到底救了什么人?白白糟蹋你那身好衣裳了!”
无梦翻了翻白眼。呵,这身缝补了无数次的衣裳是好衣裳?
“那人我不认识,不过还好有赏钱喔!”她想起官差丢下的银袋还系在她腰里,便扯下来塞给冯姑姑,反正那男人家里看起来似乎满有钱的,这袋银子就当是她的赏银吧!
“还好有赏钱,要不然谁来赔你这身好衣裳!”冯姑姑打开银袋瞧一眼,顿时眼睛一亮。“不错嘛,够咱们『育婴堂』一个月的饭菜钱了。你怎么没问问那是什么人?说不定以后咱们有难还得靠人家接济呢!”
“说的好听,是要我藉救命恩人的身分去向人家勒索吧?”无梦嘀咕着。
“你说什么?”冯姑姑没听清。
“没什么。”
“快去把身子洗洗干净,顺便把丫头们统统叫出来吃饭了。”冯姑姑把银袋收进怀里,浑身透着欣喜。
无梦感到后悔,她应该把银袋先交给安嬷嬷的。
进后院前,她先绕过去瞧瞧安嬷嬷。安嬷嬷睡着了,呼吸低沈急促,不时夹着几声暗咳,她转过头深吸一口气,强忍下心酸的泪水。
安嬷嬷是个快六十岁的老妇人了,十八年前,她的丈夫病死,独生女又嫁到遥远的南方,只剩下她孤单一人守着京里一幢大房子生活着。
有天,她在河岸边看见一个浑身湿淋淋的女婴,上前察看发现尚存一息,心中怜悯疼惜不已,便把女婴救了回来,取名无梦,后来又捡到和无梦相同命运的晨星,她这才惊讶地发现原来民间有着可怕的溺女恶习。因为贫困人家生计不好维持,加上社会风气重陪嫁,女孩儿若没有丰厚象样的嫁妆,到了婆家便会被瞧不起,甚至还要受公婆、妯娌、小泵的气,为了女儿不试凄,不破费办嫁妆都不行,所以与其到那时候破产陪嫁,倒不如一生下女儿就忍痛溺毙,不养活算了。
见溺女陋习渐成风气,安嬷嬷便捐了全部家产创建了这间“育婴堂”把所有贫困人家不要的女婴收到“育婴堂”里养起来,接着请来新寡的冯姑姑帮忙照顾孩子,自己则四处奔走请求大户员外捐钱,就这样一直将“育婴堂”维持到现在。
但是一个月前,安嬷嬷忽然染上了肺病,就这样一病不起,吃葯也不见成效。王大夫告诉无梦,安嬷嬷的病恐怕好不了了。
无梦心很痛,看见安嬷嬷逐渐消瘦蜡黄的脸,她的心更痛。
今天看见一个陌生男子几乎死在她眼前,她都难受得不知如何是好了,要是最爱的安嬷嬷离开了人世,她不知道自己会难过到怎样的地步?
“无梦,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?可让冯姑姑骂惨了吧?”
她怅然发呆时,看见圆润丰满的晨星紧张兮兮地朝她跑了过来。
“那没什么,一天要是没听到姑姑骂人,还真觉得浑身不对劲呢!”她打起精神,无所谓地耸肩笑笑,转身往井边走去。
“你怎么回来得那么晚?是不是偷偷溜去玩了?”晨星跟在她身后,一脸怀疑地问。
“才没有!”无梦喊冤。“我今天可做了一件大事情,累得我差点没命。”
“什么大事情?”